有消息人士称贺建奎应该会在近期出狱。三年前，“基因编辑婴儿”案在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宣判。贺建奎等3名被告人因非法实施以生殖为目的的人类胚胎基因编辑和生殖医疗活动，构成非法行医罪，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人民法院依法判处被告人贺建奎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百万元。
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回顾
2018年年底，来自南方科技大学的贺建奎教授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在至少七对艾滋病夫妇的受精卵中修改了一个名为CCR5的基因，其中一对夫妇的双胞胎女儿已成功出生。因这对双胞胎的一个基因被编辑，所以她们出生后可天然免疫艾滋病。随后，贺建奎在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召开前一天宣布：“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HIV）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也意味着中国在基因编辑技术用于疾病预防领域实现历史性突破。”
当时报道一出，全球一片哗然。2018年11月26日，超百位科学家联名发声，坚决反对、强烈谴责人体胚胎基因编辑。联名信称，这项所谓研究的生物医学伦理审查形同虚设，直接进行人体实验，只能用“疯狂”来形容，这对整个中国生物医学在全球的声誉和发展都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11月29日，中国科技部要求暂停贺建奎的科研活动。12月6日，总理在主持国家科技领导小组会议时，针对基因编辑婴儿事件，特别提出“要严肃查处违背科研道德和伦理的不端行为”。
当年年底，贺建奎被《时代》、《环球科学》等杂志评为2018年影响科技的重要人物之一。2019年12月5日，美国科技媒体《MIT科技评论》拿到贺建奎的手稿，披露了实验中的细节。多位知名专家称：实验并未对HIV做出完整的实验验证，研究结果可能无效，并且贺对基因编辑造成的后果也非常清楚。
关于世界上人类第一例基因编辑进程是如何开启的？不妨跟随下面这条人类基因时间线了解人类基因编辑整个过程：
人类基因编辑时间线｜制图：生物探索编辑团队
一条不应该跨越的底线
贺建奎宣布，世界上首例基因编辑婴儿诞生了，这是一项世界级的突破。
他确实以另外一种方式震惊世界——他没有收获所期盼的潮水般赞扬，而是铺天盖地的强烈谴责（图3），一直以来，对人类胚胎基因进行修饰改造被认为是「一条不应该跨越的底线」。
贺建奎出现在香港出席第二届人类基因组编辑国际峰会上，在网络上普遍盖地的讨伐之后，他仅仅为「研究成果提前披露」而感到抱歉，对于研究本身，贺建奎坚持认为，研究能给予艾滋病感染者希望，他设计出了不会感染HIV病毒的婴儿，他对成功诞婴的案例感到骄傲。事件发生一年之后，贺建奎手稿被曝光，根据手稿中婴儿胚胎的DNA序列，专家发现不同细胞所遭受的编辑并不一致！贺建奎在编辑胚胎基因的时候，胚胎内不同的细胞的编辑结果是不一样的。长大成人的婴儿身体内的细胞会有几种不同的编辑结果，有些细胞可能会有抗艾滋的能力，有些则没有。记录明确显示其信誓旦旦的结论背后并没有所谓的数据支撑，世界上第一例基因编辑婴儿试验以不透明、不诚实的方式进行，并且实验结果失败。沸沸扬扬一年后，事情基本落幕。
法律层面来讲，在有效性和安全性还未确立的情况下，基因编辑技术禁止进行临床研究。原卫生部在2003年7月颁布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明确规定，“禁止以生殖为目的对人类配子、合子和胚胎进行基因操作”。可见，不以生殖为目的的人体胚胎基因编辑研究是可操作的。
2003年12月，由中国科技部和原卫生部制定的《人胚胎干细胞研究伦理指导原则》明确规定，可以以研究为目的对人体胚胎实施基因编辑和修饰，但必须遵守14天法则：“利用体外受精、体细胞核移植等技术、在研究范围内获得的人类胚胎，其体外培养期限自受精或核移植开始不得超过14天。”贺建奎这项以生殖为目的并进行了一个妊娠周期的试验研究，已经违反了相关规定。
“定制婴儿”是否可行？
首例免疫艾滋“基因婴儿”的诞生，也引发了国人的深度讨论：未来是否可以用基因编辑技术实现婴儿“定制”呢？
从技术层面上来讲，不同基因控制着不同遗传信息，例如：D4DR基因被称为“好奇心基因”， HMGA2基因被称为“身高基因”……假以时日，当这些基因作用于人体的机制已被研究透彻，或许能根据父母的“需求”，实现“定制婴儿”的目标。
但是，今天的人类尚不具备接受基因改造的知识和心理准备。经过基因编辑的人类，面临着双重风险：既有身体上也有伦理上的。这些风险包括“脱靶”效应、致癌基因的不适当激活、其他正常基因受到影响以及免疫反应发生变化等。
即使以上问题全部得到解决，适时将不排除有人会选择此手段进行自身及家族优势的提升，这又会沦为一场富人的游戏。
史蒂芬•霍金去世前在其著作《对严肃问题的简短回答》中也提出了对“超级人类”的担心：一旦将来富人改变子女的DNA，将会出现新的更加具有竞争力的人种，这样将会摧毁一般人的生存，“优质人类”的出现将会导致普通人形成特殊的较低的种姓，或者完全的消亡。
WHO出手发布管治框架
“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发生两年后，2021年7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WHO）下属专家委员会发布《人类基因组编辑管治框架》和《人类基因组编辑建议》，首次提出了将人类基因组编辑作为公共卫生工具的全球建议（图4），并论证了其安全性、有效性和伦理。
根据《人类基因组编辑管治框架》，基因组编辑分解为“出生后体细胞人类基因组编辑”“子宫内体细胞人类基因组编辑”“可遗传的人类基因组编辑”“人类表观遗传编辑”和“增强某些性状的基因编辑”5个领域。
在每个领域，委员会都提出假设情形，说明潜在监督机制应如何发挥作用，包括兼顾不同社会的价值观、道德困境和财务现实。综合管治框架内容，“医学界”整理了部分基因编辑领域中可能会出现的安全、伦理及社会问题。
在管治框架中，委员会要求在开发相应的监督措施时充分考虑种种问题，并利用公约、司法、国家学术机构、伦理委员会审查等机构和手段来管治。建议则包括设立一个小型专家委员会定期监测临床试验登记、开展国际合作来管治和监督、在3年内WHO开始对建议实施情况进行广泛审查等。
委员会还确定了几项人类基因编辑管治的价值和原则。其中，与人类基因编辑有关的决定所依据的价值观和原则是包容性、谨慎、公平、社会正义、不歧视、同等的道德价值、尊重、团结互助和全球卫生正义；做出决定时，应该公开、透明、诚实和问责，并且有负责任的监管管理，科学管理和研究资源管理。
“露露”和“娜娜”现在怎么样了？
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双胞胎姐妹，露露和娜娜现在已经快3岁。当年，贺建奎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对胚胎的CCR5基因进行编辑，使这对双胞胎姐妹天然免疫艾滋病，关于双胞胎的最新具体信息仍未披露，这次基因编辑是否有效、是否存在脱靶情况，都是未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已被保护了起来，会像正常孩子那般长大，但成年后理论上是不允许生育后代的。此外，2019年年底有报导证实贺当初基因编辑的第三名婴儿也已诞下，报道中并未提供任何与该名婴儿有关的资讯，因此不知道该名婴儿的性别、健康状况，是否仍然存活等具体消息。
如果当年的基因编辑成功了，那么她们现在的生活应该和其他宝宝一样，蹦蹦跳跳，享受着童年的快乐。但如果失败了，她们就没有HIV抵抗力，可能出现新的突变，影响免疫系统，导致经常生病。也有研究指出，基因编辑的婴儿预期寿命短，可能会早逝。
对于即将出狱的贺建奎，他留给学界和社会的难题不止一件，无论技术层面还是法律层面。我们希望科研界对基因编辑更加谨慎，建立更完善、更合理的监管机制和规范，发挥基因编辑技术的积极作用，防范其技术风险。笔者将持续关注后续报道，愿生命被“尊重”，愿科学被“慎用”。
参考资料：
[1]https://www.who.int/publications/i/item/9789240030060
[2]为什么中国科学家在第一次编辑人类胚胎基因引起争议后，又进行了第二次人类基因编辑？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303910
文章来源：药智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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